北管戲曲
北管諺語

俗語是民間普遍共通的語辭,代表人民共同的觀念與認知,也反映民眾普遍的價值觀。俗語內容押韻、對仗、簡潔,是傳承先民經驗與智慧的最佳表徵。

北管戲曲是早期台灣民間最流行的傳統戲曲,自清乾隆嘉慶以降,至一九六○年代,熱鬧喧天的北管戲曲是台灣最受喜愛的民間戲曲,所謂「吃肉吃三層,看戲看亂彈」,正說明北管亂彈在台灣的地位。

北管戲曲的諺語與其它民間劇種大致相通,質言之,大部分的梨園諺語是各劇種共同的語彙,例如:「父母無聲勢,送子去學戲」、「棚頂?,棚腳鬼」、「一聲蔭九才,沒聲毋免來」、「作戲悾,看戲戇」、「戲棚腳企久人的」、「三分前場,七分後場」、「年蕭、月品、萬世弦」、「打鼓累死噴吹」、「小生小旦目尾牽電線」、「老生驚中箭,小旦驚瘋戲」、「戲沒夠,仙來湊」、「誤戲誤三牲」、「作戲的要煞,看戲的毋煞」、「歹戲賢拖棚」、「棚頂有彼種人,棚腳就有彼種人」、「棚頂作到流汗,棚腳嫌到流涎」……等,都是各劇種共通的諺語。

北管戲曲特有的諺語大都與北管扮仙戲和西皮、福路之爭有關。其中扮仙戲是北管戲曲中最常演出的戲碼,民間無論任何劇種,凡是在廟埕表演都必需先演出「扮仙戲」以示敬神。所謂扮仙即演員扮演神仙為信眾祈福為神明慶賀,這是民間演戲最重要的部份,扮仙戲往往不只一次,尤其在第一場演出前或神明誕辰當天,通常會演出多場扮仙戲,而戲班也樂於扮仙,因為指定扮仙的信眾都會包紅包給戲班以示感謝,「加官禮恰濟過戲金銀」即說明演員跳加官(指扮仙)的禮金比演出的戲金多,反映民眾熱衷扮仙,以致扮仙所收的禮金反而比戲金還高。

民間常演的扮仙戲有三仙會、醉八仙、天官賜福、蟠桃會等戲齣,其中又以三仙會、三仙白最普遍,因其腳色較少,成本較低,其它戲碼則因演員眾多,相對成本也增加,「醉仙半棚戲」表示醉八仙的扮仙費用是正戲戲金的一半,因其演員人數眾多之故。扮仙戲在三仙或八仙、天官出台之後,通常接演「跳加官」象徵「加冠晉祿」,加官的面具是由演員以口咬住,跳加官時演員咬著面具就無法開口,因此有「跳加官、歹開喙」,形容難以啟口之事。

台灣分類械鬥中最特別的應屬北管子弟社團的對立事件,其中北部、東北部的西皮、福路之爭,是最嚴重的對立事件,西皮、福路之爭肇始於蘭陽平原,之後漫延到基隆、台北、花蓮地區,兩派子弟形同水火,互不相讓經常引發械鬥事件。當時西皮派以「堂」、「軒」為名,如暨集堂、集義堂、敬樂軒,主要樂器為「吊規仔」(京胡),供奉田都元帥為戲神;福路則以「社」為名,例如總蘭社、福蘭社,主要樂器為「殼仔弦」(椰胡),奉祀西秦王爺為戲神。

「西皮倚官,福路逃入山」是指當時西皮、福路兩派子弟時而發生械鬥,當時西皮分布沿海地區,且人多勢眾,與官府關係良好;福路則據山區,勢單力薄,故稱「西皮倚官,福路逃入山」。另一說法是西皮依附舉人黃纘緒,因此聲勢大增,福路派領袖陳輝煌則在同治十年(西元一八七四年)率領子弟隨羅大春開闢蘇花公路,故言其逃入山。

「金蠅拼翅籠仔」指西皮、福路相爭之時,兩派子弟互詆對方為金蠅(音同金神,即果蠅,表福路派)與海籠仔(即沙蟹,表西皮派)。西皮奉田都元帥為戲神,傳說田都元帥是個棄嬰,由毛蟹濡沫養育長大,因此其神像造型或於嘴邊畫有蟹腳,或在其額頭繪上畫毛蟹圖形,西皮子弟因此就以「海籠仔」為圖騰。福路子弟藉此譏其為專吃腐蝕物,而西皮派則反譏福路子弟如同蒼蠅般沾食發爛的食品。

「金蠅捻翼做蔭鼓,海籠仔拗腳變豆乳」是宜蘭西皮、福路之爭時兩派弟子互詆之辭。西皮子弟譏諷福路派為金蠅,故謔稱如將金蠅翅膀捻去即成為豆鼓。而西皮子弟是以沙蟹(海籠仔)為標誌,故福路派戲稱將海籠仔的腳折斷就會變成豆腐乳。

「豆腐刀削蕃薯皮」是因西皮、福路爭鬥期間,宜蘭有綽號豆腐珍仔和蕃薯舍(即黃及西)分主兩派。當時西皮派的蕃薯舍財大氣粗,而西皮派的豆腐珍仔則較弱勢。有一年王爺誕辰,豆腐珍仔聘雇幾個陣頭在蕃薯舍家反復繞圈遊行,蕃薯舍不察,誤以為對方陣頭眾多,基於「輸人不輸陣」的理念,同年田都元帥生日時,蕃薯舍就花費鉅額擴充場面,以搏回顏面,地方父老戲稱此事為「豆腐刀削蕃薯皮」。

「豆腐陣拼蕃薯舍」來源據說豆腐珍仔與蕃薯舍拼陣,由於陣頭數量太多,難以估算,於是雙方約定,凡屬豆腐珍仔聘雇的陣頭在通過警察分駐所時,只遊行不吹奏,以利統計雙方陣頭數量。事後豆腐珍仔卻派人至遊行隊伍中散佈謠言謂:日本大人(警察)正在講電話,下令陣頭經過分駐所時不得吹奏,後來估計結果,福路派的豆腐珍仔的陣頭就遠勝過西皮的蕃薯舍。

「西皮濟不如福路齊」是指北管子弟軒社對立時期,西皮派雖人多勢眾,卻不若福路派子弟團結。「濟」即眾多之意,這句俗語顯然是福路子弟所言。

由以上俗諺不難推想宜蘭地區西皮、福路兩派子弟的長期對立、分庭抗衡,也因此引發的對立、械鬥事件不斷,因而造成北管俗諺的誕生。

彰化地區則有「不讓鵪鶉飛過溪」之說,意謂不讓「鬥鵪鶉」這套曲牌外流出濁水溪,即重要技藝不外傳之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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