歌舞小戲
台灣的牽亡歌陣(六)

【牽亡歌陣的社會功能】

靈魂是否不滅?天堂是否存在?這不是本文所要探討的課題,牽亡歌陣是否真能將亡魂牽往西天極樂世界也不得而知。人死後能否上天堂?主要的關鍵絕對不在於喪家有無聘請牽亡歌陣來為亡靈牽亡。

牽亡的有效性、真實性姑且存而不論,但牽亡的表演其實是具有更深層的社會功能,這些功能可能是非理性,是科學無法所驗証的,卻也是理性、科技所無法取代的。

〔牽亡歌陣有安慰遺族的作用〕

親人亡故家屬難免會有哀傷、不捨,而喪家聘請牽亡歌陣的用意,當然不是為了娛樂觀賞之用,而是期望藉以引渡亡靈到極樂世界。假設遺族真正相信牽亡歌陣能帶領亡魂前往西方樂土,那麼必能減輕親人生離死別的哀傷;雖然親人已亡故永遠離開我們,但卻在另外一個世界與神佛同在,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。這種假設無疑可以安撫遺族失去親人的哀慟。

牽亡歌陣的表演從請神護衛、過三十六關、遊十殿到抵達西天,內容就在引領亡靈渡過人生的關卡,前往另一個世界,其節奏有快有慢,過程有悲有喜,正如同戲劇的情節,令人感嘆也會令人舒坦。

馬克思說:「宗教是心靈的瑪啡」,宗教信仰可以療傷止痛,忘卻痛苦哀傷,我們寧可相信牽亡的過程是真的,寧可相信死去的親人已經住在天堂,而百年後我們終會再相聚。

在牽亡的過程中,勸亡之儀式其實不在安慰亡魂而是在安慰遺族,「人生終必一死」的觀念不是說給亡靈聽,而是告訴遺族這個無法改變的事實。而在亡魂啟程之後,歷經重重路關,在「望鄉台」遙望陽世子孫,家人則祭拜、哭泣與之拜別,藉以宣洩內心的悲傷,最後經過十殿前往西天,家屬則終於可以安心,恢復正常生活。

〔牽亡歌陣具有勸善教化的功能〕

牽亡歌陣演出內容其實是充滿威脅、恫嚇的意味,在奈何橋上為善者方能順利過關,為惡者將被推入橋下。這是勸戒人們「諸惡莫作、眾善奉行」,否則死後將受報應。在枉死城外,全是禁錮壽命未盡,意外死亡的亡魂,這是在強調人們要珍惜生命不可自殺,要照顧身體小心謹慎,不可遭受意外之災。

在十殿閻府中,分別敘述生前所犯罪行,死後將接受何種刑罰,而且任何人都無所遁形。這種「死後審判」的壓力,無形中使人不敢造次胡為,以免死後遭受刑罰。

雖然在人世間有許多不公、不義之事,有人「好心好行卻沒衫通穿」,有些人「做惡做毒卻能騎馬轆叩」(表位居高位),人世間的法律未必周延,壞人也未必會接受制裁,但在閻羅殿裡終會伸張正義。在人世間犯法被判刑也許可以保外就醫,競選民意代表,犯罪也能捲款逃亡移民國外,黑道大哥也能充當司法委員會召集人;但在閻羅殿裡,卻一視同仁,沒有人享有豁免權,不因王公貴人、官員民代而有特權。

牽亡歌陣的表演是在潛移默化之中,灌輸人們為善去惡的觀念,教育百姓不做非法的行為,這種勸世教化,或者恐嚇威脅的力量是無遠弗屆、永遠存在的;是人世間的法律、輿論、道德所無法制約的;更是政府的公權力所無法取代的。

test